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记得那是一个夏日的傍晚,我与右隔壁的小王老师聊天。他对目前的生活境况很悲观。小王老师夫妇03年入教育行,至今还未入编。每月挣六、七百元。比他早一年的左隔壁小李老师就入编了,工资是一千六、七。这既不是城乡差别,也不是行业差别,也不是学历、素质、学识水平的差别。唉!说白了,2003年就是一个坎,一个让人无可奈何又不可逾越的“坎”。你若落在这个“坎”之后,你就认栽认怂(音song,软弱无能也。)认命吧。你若不认,你就是自寻烦恼自讨没趣自不量力啊!
我想,如果在一两年之内还不能入编,小王老师夫妇肯定会脱离学校,甚至会脱离教育行。我以为,像这种学师范教育的大学毕业生,最终却脱离了教育,这应该是教育的悲哀。
小王老师一听到我谈论文学艺术,就说我这是无病呻吟;一听我谈论现行教育,就说我这是玩深沉。如果设身处地想想,的确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!试想,一个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受过高等教育的人,他怎么会有闲心去听你谈经论道呢?
我就不明白这世道怎么会走到这种地步了?上学得花钱,就业得花钱,入编得花钱,晋升得花钱。其中上学就业得花小钱,入编晋升就得花大钱!总之没有不花钱的地方。然而,不是人人都有钱,也不是人人都能花得起钱的呀。
左隔壁的小李老师虽然入编了,但也并非十全十美,入编的仅仅是他,而他的夫人比他晚一年上班,同样也在“坎”之后。小李是很知足的,但夫人却愤愤不平。
小李老师这边常常是两天一小吵,三天一大闹。小吵时我可以不管,但大闹时就不得不去调节纠纷。这倒正应了那句“不患寡而患不均,不患贫而患不安”的孔子语录。小王这边是寡而贫,小李这边是不均又不安。
我与小王和小李两家的小院一东一西都隔一堵墙。东边是“红杏枝头春意闹”,西边则是“一鸟不鸣山更幽”;东边是“银瓶乍破水浆迸,铁骑突出刀枪鸣”,西边是“曲径通幽处,禅房花木深”。
吵闹之后依然是激烈地吵闹,幽静之后更是空前地幽静啊。吵闹似乎没有止境,幽静最终归于无声。这要比我想象地快得多,在那天晚上聊天之后的三个月,小王夫妇居然不辞而别,悄无声息地走了。听说去了北京的一家私立学校。
大约一年左右,我在大街上碰到了小王老师。他想躲避我,却没能来得及,我想他恐怕是因为不辞而别而愧对好友吧。于是俩人还是不见外地实打实地寒暄了几句,那边道胖了白了,这边说黑了瘦了;那边道依旧年轻,这边说苍老许多。最后还是我这边问了一个实质问题:“私立学校如何?”
小王说一步赶不上,就步步赶不上。私立学校也早已人满为患。要么就是不聘,要么就是薪水太低。他还说自己在城里租了一间廉价房,带了几个小学生。末了他说平均每月能挣个八、九百元。算是他低调中的一个高调吧。
一个师范大学毕业的高中老师,去带几个小学生,这毕竟不能算是一份正经职业吧?
分手时,小王还是很平静地说了句“得过且过吧”。他说这话时,很难看出过去那种挂在脸上的怨愤。就像他居家过日子那样,平静如水,相安无事。作为一个忘年之交,我为他的成熟而感到欣慰。
最终,我紧紧地握着小王的手,用苏联影片中的那句经典台词抚慰道:“面包会有的,牛奶也会有的。”
2009-6-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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